體育場館設計的改變,給龍泉驛區帶來了一系列的問題。其中,擺在第一位的工作便是征地。體育場館的面積擴大了,需要的土地面積也相應增加了。按照規劃設計,體育公園的“一場三館”,座落在龍泉驛西北方向的城鄉結合部,涉及到龍泉驛區的書房村、平安村、蒲草村等好幾個村子,其中被佔土地最多的是書房村,佔地面積達到7000畝,平安村隻有1000畝,蒲草村佔地就更少了。由此可見,拆遷征地工作的大頭是在書房村。
這項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張斌頭上,因為他是龍泉驛區龍泉街道辦事處拆遷辦主任。
書房村位於龍泉街道西北2.5公裡處,2005年由原來的轉龍村與書房村整合而成,東與保平社區相連,南與驛都路社區、界牌村接壤,西與大面街道相鄰,北與平安村相鄰。幅員面積7.64平方公裡,耕地面積7100多畝,轄22個村民小組,總戶數2323戶,總人數6895人,其中農業人口5780人。有黨員123人,黨小組7個。雖然是鄉村,書房村卻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村裡曾有一唐姓木匠,因為手藝出眾,積下薄產,修建書房三間,興院辦學,開堂授課,門生日眾。此后,書房村家家種桃,戶戶養果,寓意“書房教風嚴,桃李滿天下”,書房村因此成為聞名遐邇的桃李人家。到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各地大力發展經濟作物,書房村的人敢為天下先,開始種植葡萄、枇杷、桃樹梨樹,收益比種庄稼翻了好幾番。村民紛紛跟上,大種特種果樹。一到春天,梨花雪白,桃花嫣紅,一片一片的,美不勝收。村民們沒覺得好稀罕,城裡人可是發現了新大陸,一傳十,十傳百,專門跑來看梨花桃花的絡繹不絕。如今,龍泉驛的三月桃花節名揚四海,書房村能算得上是開先河者!書房村成為龍泉驛桃花節的源起地之一,並且形成了與此相關的農家樂旅游產業。
了解到這些情況,張斌的心情有點兒沉重。書房村可是一塊風水寶地啊,拆遷工作不好做啊!
張斌是2008年初從軍隊轉業下來的,正營職,一來就被區委任命為拆遷辦主任。用意不言自明。拆遷是一項難度極大的工作,拆遷辦主任應該是一個能擔當、敢做事、而且政策觀念很強的人。區委領導很有眼光。張斌就是這樣的人。他喜歡挑戰性的工作。在部隊,他先后參加旅裡、軍裡比武,奪得第一名,立了好幾個三等功,后來,被軍裡評為學雷鋒標兵,榮立二等功。當過兵的人都知道,在和平年代,立二等功是相當不容易的。由此,也能够准确的看出張斌的不凡。也許,有關部門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把他放到這麼樣的位置上。
接下任務后,張斌跟著區裡領導去過西安參觀考察。其時,西安為迎接全國運動會,正日以繼夜地建設體育場館,主體結構已經完成,很是壯觀。張斌當時就暗暗下了決心,新建的場館之間,不能留下釘子戶,一定要按時按期,把一塊干干淨淨的土地交給建設方。
位於龍泉驛區西北部的書房村,緊靠老城區,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村辦企業四處開花的時候,書房村也辦起了村辦企業,還建起了一個小小的工業園區,因為交通便利,配套設施良好,吸引了不少外地的商家,人氣很旺。為此,村裡為騰地的村民建起了一個集中居住區。
然而,從拆遷的角度來講,以上所述無疑增加了拆遷的難度,故土難離,熱土更難離啊!
張斌和劉超首先去找書房村的老支書。老支書七十多歲了,執掌書房村多年,可以說,書房村正是在他的帶領下走到了今天的,在村子裡很有威望,說話很管用。老支書雖然退下去多年,但是,政治覺悟還是相當高的,一聽情況介紹,當即表態:“書房村的事再大,也要服從大運會這個大局。這是關系國家臉面的事情。照我看,說不定書房村還能憑借這個契機,更上一層樓呢!”
他們把村民請來,開壩壩會,講政策,講前景,把舉辦大運會的來龍去脈跟大家講清楚,然后,把拆遷賠償政策一條一條全部攤在陽光下,這算是第一步﹔然后再挨家挨戶地走訪,一個人一個人地做思想工作,和顏悅色地答疑解惑,每個村民小組都建立了一個微信群——張斌和劉超都是軍隊出來的,做思想工作著實是把好手﹔對於村民提出的具體問題,他們解答不了的,請示上級再回答。比如,村民集中居住點大都是一樓一底,有些村民把底樓變成商用,自己或者租給別人開飯店、開商店,已經有很多年了,這樣的房子再按住房給予補償顯然不太合理,他們還是適當提高了這類房屋的補償款。書房村是東風渠的流經地,修東風渠的時候,有70畝飛沙地,算是集體土地。當初,政策界限不太明確的時候,東風渠辦事處把這70畝飛沙地租給了幾家企業,但是沒有辦証。現在,要拆遷了,這幾家企業得搬遷。要從法理上說呢,當初沒有辦証,屬於違法建筑,必須得拆。可是,幾家企業在這裡經營了好多年,投入也不少,人家要求賠償也有道理。最后,拆遷辦上報街道黨委,黨委一班人認為,還是要承認事實,尊重事實。他們請來第三方作評估,然后,對這幾家企業進行補償,圓滿解決了問題。書房村15組有一戶村民,戶主是姓楊的兄弟倆,從安岳遷來,在書房村蓋了房子。隨后,父母也搬了過來。現在要拆遷了。能够轻松的享受拆遷政策的,隻有兒子,父母沒有戶口,不能享受。兩個老人堅決不肯搬走。他們也不跟你說道理,就一句話,你們找我兒子去。找到當兒子的,這個兒子說:你們找我哥去。我們家的事,我哥做主。你哥呢?在北京呢!原來,他哥在北京當兵。
張斌他們這才知道,原來這家還涉及到軍人,這事不能不慎重!他們一商量,決定到北京跑一趟!
他們匆匆趕到北京,中午吃了一頓名氣很大的慶豐包子,然后,按圖索驥,找到軍樂團駐地,找到了這個當哥的。
哥哥是名士官,在軍樂團當司機。一見面,交談起來,氣氛還是比較融洽——都是當過兵的,有共同語言。張斌不遮不掩,把情況合盤托出,這位哥聽了,當即表態:服從大局,支持拆遷,只是——能不能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酌情給予考慮,畢竟父母已經跟過來了,年紀也大了,總不可能再回安岳老家去吧。
回到龍泉驛,張斌他們拿出方案,按照兩室一廳的面積分配,楊家補上差價。對此,楊家很滿意,立刻就開始搬遷。
書房村19組還有一個張姓村民,因為涉毒,正在監獄裡服刑。家裡沒有別人,房子是空著的,也在拆遷之列。張斌和村支書劉超一起,趕到位於大邑的監獄,找到這位張姓村民。一聽說要拆他的房子,他不干了,那我出去住到哪兒去啊!當場就談崩了。
其實,這個村民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父親原本是城鎮戶口,后來讓兒子頂替他上班,然后結婚離婚,房子也沒了,隻好回到書房村住老房子。像他這種情況,是不屬於拆遷安置對象的。
可是,他不同意,他的老房子就不能拆,怎麼辦呢?張斌又去監獄找他,把政策剖開來,細細地分析給他聽。他聽了,不鬧了,只是不甘心。張斌說:“你看這樣好不好?等拆遷房蓋起來了,我們特事特辦,允許你用成本價買一套房子。”
時至今日,張斌回憶起那些日子,還是十分感慨:“拆遷工作難不難,是難!我們首先得站到老百姓的立場上去想問題,好多人,一輩子就這麼一套房啊!”
在張斌、劉超和大伙的努力下,一大塊干干淨淨、平平整整的土地交到了建設方的手裡。張斌也因為工作成績突出,被破格提拔為街道辦事處副主任。說是破格,一點不假,因為他得到提拔時,年近半百,已經是49歲的人了。
作為一個村庄,書房村消失了,書房的名字卻保留了下來,在成都通往龍泉驛的地鐵線上,有一個站名就叫書房﹔在碧水如藍的東安湖上,有一個小島景點,就復制了書房村當年桃花盛開的景象……
書房村並沒有消失,它像一隻火鳳凰一樣,在這場大變革中涅槃重生,書房村人擁有的是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2019年2月2日晚,時任成都市市長兼第31屆大運會成都籌委會主任羅強在成都錦江賓館會見華潤集團董事長。董事長把張亞偉拉到市長面前,說:“這是我們選定的項目經理張亞偉。”
緣份真的是妙不可言!在他對著來自龍泉驛區的客人們侃侃而談的時候,怎麼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到龍泉驛來呢!
此時,張亞偉的職務還是華潤置地西安奧體中心項目的總經理。西安奧體中心專門為全國運動會修建的大型體育場,整個建筑呈石榴花形狀,佔地50萬平方米,擁有6萬個座位,全運會將在那裡舉行開幕式。施工難度相當大,張亞偉也是累得脫了一層皮。忙到2019年年初,主體工程已經拿下來了,張亞偉剛剛鬆了口氣,又被派到了成都。這次,他不是僅負責一個分項目的老總了,華潤置地專門成立了成都東安湖體育公園項目公司,他被委任為總經理,也就是說,要統管“一場三館”!不言而喻,擔子的重量翻了好幾番。
張亞偉回到西安,把手頭上的工作交了,大年初六一大清早,他獨自駕車,匆匆從西安趕往成都。
離開西安的時候,西安晴空萬裡,但是寒風刺骨,寒氣逼人。駕車從西安到成都,要過秦嶺。秦嶺山脈面積廣大,氣勢磅礡,號稱中國“南方”與“北方”的地理分界線。北面,屬暖溫帶氣候,自然條件為北方型﹔秦嶺以南則屬於亞熱帶氣候,自然條件為南方型。果然,一翻過秦嶺,氣溫就明顯上升。靠近成都的時候,下起了連綿小雨,他不得不放慢車速。透過細細的雨絲,他看見路邊田裡的油菜花零零點點,正在開放,黃燦燦的,十分美麗。
張亞偉內心卻是非常焦急。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根据相关要求,他負責的一場三館,在2021年4月必須交付使用,而現在,這幾個場館建設剛剛開始,更加離譜的是,已經先期進入體育場的企業干了幾天,自覺無法按照預定工期拿下工程,竟然選擇了主動退出……
張亞偉趕到工地,連夜摸情況,搭班子,然后,安排人在項目公司正對大門的山牆上刷上了一行大字——起步即是沖刺 開工即是決戰。
兩句話,鏗鏘有力,振聾發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道出了張亞偉們面臨的嚴峻局面,也道出了他們背水一戰的決心與意志。
業內人士都知道,體育場館建設,主要有三大塊:一是混凝土主體結構,二是鋼結構,三就是外圍護結構,也就是承重結構和屋面體系、幕牆工程。每一塊都是硬骨頭!想按期拿下,都是壓力山大!
張亞偉知道,作為項目總負責,也就是甲方,他們必須把這個巨大的壓力傳導到每一個建設者的身上。而他們選擇的目標,就是各個企業帶隊的指揮長。每一個大標發標之前,他都與通過資格預審的各個投標單位的高層見面,充分溝通,提出要求。其中既有國家企業、地方企業,也有民營企業。隻要進入工地,就得擰成一股繩。他們定期召開指揮長大會,對指揮長們履行職責的情況進行評價,頒發紅、黃旗,得紅旗者,自然是表揚、獎勵,凡是連續3次獲得黃旗者,必須撤換項目經理。
華潤有一個著名的“跑步文化”。公司老總和各項目的經理每周要在一起跑一次步。放在東安湖,自然就是環著東安湖跑了,跑一圈8公裡多。每當這天,張亞偉哪怕再忙再累也總是第一個來到起跑線的。人到齊了,他帶頭跑。一邊跑,一邊和各個項目經理們交流情況,現場解決問題。
張亞偉在回憶那些日子的時候,十分感慨:“我們是各級領導的重點幫扶單位。我有成都市有關領導的微信,碰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直接‘告狀’﹔我們公司還是集團黨委書記的聯系點,總裁兼黨委書記經常到工地來,幫助我們解決問題。”
2019年3月24日,受國際大體聯主席委托,國際大體聯夏季運動會主任馬克·文登普拉斯一行又來到成都,來到龍泉驛。
此時,皇冠湖體育公園已經正式更名為東安湖體育公園,昔日荒蕪空寂的原野,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機械車輛來來往往,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說話都不得不放大嗓音。走一圈下來,馬克·文登普拉斯主任那雙無框眼鏡后面的眼眸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臨走之前,他咧嘴笑著和中國同事合影留念。
國際大體聯的客人們走了。張亞偉覺得,肩頭的擔子更重了。他知道,這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他得義無反顧地擔起來。
在審核體育場設計圖紙的時候,張亞偉發現,設計單位採用的是索承鋼結構屋蓋體系。這種體系具有密封性能好、避免腐蝕、技術成熟等明顯的優勢,為國內許多大型體育場所採用。但是,從施工組織者的角度看,張亞偉認為,這種體系使用的密閉索主要靠進口,時間這麼緊,需要量這麼大,很難保証相關材料供應。張亞偉眉頭緊鎖,他意識到問題嚴重了。他徹夜難眠,有沒有替代方案呢?他腦子裡立即蹦出了“桁架結構”四個字。這種結構體系便於先期預制,能有效縮短現場施工時間,如果採用,是否就能夠保証按期完工呢?是不是能够推倒重來?是否有一個更佳方案?是否有唯一?一連串的問號,像一個個鐵秤砣,沉重地墜在他心裡。
2019年4月10日,在當地政府、華潤集團、西南設計研究院等單位的聯席會議上,張亞偉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建議將索承網絡鋼結構屋蓋體系調整為鋼桁架結構屋蓋體系的想法,並且給出了調整的理由。
張亞偉的發言無疑是一枚炸彈,受到沖擊最大的莫過於設計單位的同志。這個國內著名的甲級設計單位,作品不計其數,在國內外聲名顯赫,也深受當地政府信賴。此次設計,院方高度重視,抽調了最具體育場館設計經驗的設計團隊,設計總負責人蔣玉輝是西南院副總建筑師、同時也是院體育建筑設計研究中心總工程師﹔結構設計專業負責人是德高望重的院總工程師、同時也是全國工程勘测考察設計大師馮遠。“一場三館”作為成都東進方針的橋頭堡項目,設計人員深知其重要性。他們充分發揮自身的專業技術優勢,創新設計理念,在興奮中挑燈夜戰,信心十足地准備交出滿意的設計成果。然而,突然間,這個結構方案要被徹底推翻,設計團隊的所有人,都沒有這個思想准備,他們一時也難以找出自我否定的理由。
張亞偉沒有氣餒,又提出召開專家評審會的申請。中建東北設計院專家、同濟大學土木工程學院專家、專營體育場館設計的悉地國際設計師和項目設計團隊共聚一堂,大家各抒己見,最終仍然不能達成一致。
張亞偉再次向華潤置地總部求援。總部派來負責結構的總工,與西南院再次協商,各自拿出結構圖和效果圖,進行更加深入的比較分析。終於,雙方達成一致,同意將索承鋼結構屋蓋體系調整為平面鋼桁架結構屋蓋體系。
要保証“一場三館”如期建好,設計團隊就得先和時間賽跑。他們24小時連軸轉,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台燈的光圈罩滿了每一位設計人員的業余時間。蔣玉輝率隊鏖戰一個月,不少人眼圈黑了,人瘦了。
五月的龍泉,山水相依,天氣格外溫柔,桃樹孕果,枇杷芬芳。協調會在山腳下的大運會建設指揮部再次舉行。會場滿座。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西南院結構總工程師馮遠娓娓道來——
新的設計方案,採取了構件標准化、結構模塊化、精細設計,快速建造策略。設計團隊結合體育場正圓形造型,採用懸挑平面桁架+立面單層網格體系,標准構件模塊化設計,適應快速建造。結構專業根據建筑功能、受力體系進行精細化設計,實現屋蓋與平台結構復雜連接﹔平面桁架劃分與建筑圖案及幕牆分割精細化對應,採用拉杆提供下弦面外支承的環向桁架,最大限度上減小對頂面太陽神鳥圖案的影響,呈現“結構成就建筑之美”。
不僅如此,他們還別出心裁地設計出裝配式看台,這一招,尤其適於快速建造的設計策略。體育場預制看台結構裝飾一體化的舉措,大大減少了現場施工工作量,降低了碳排放,也為項目快速建造創造了條件。
會議氣氛十分熱烈。新方案撥動了每一個人的神經。張亞偉兩眼放光。他不僅驚嘆西南院的設計速度,還為新方案的一個又一個亮點頻頻點贊。
通過設計和施工全過程的不斷磨合,雙方增進了彼此的了解和認同,成了好朋友,施工進度更是突飛猛進。
2019年9月6日,國際大體聯秘書長兼首席執行官艾瑞克·森、夏季運動會主任馬克·文登普拉斯一行人再一次來到東安湖體育公園工地。秘書長身穿短袖襯衣,主任則在襯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西裝,兩人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笑容。工地上,“一場三館”的基礎部分已經拔地而起,那高度已經不得不仰頭觀看了。秘書長離開成都前,告訴四川省和成都市領導: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有點兒擔心,現在,我們放心了!
國際大體聯的客人們親眼看到了東安湖體育公園實實在在的、一日千裡的巨大變化,他們自然也知道,這些變化來得何等不易,謀劃者們、建設者們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
2020年9月22日,華潤集團董事長王祥明來到正在建設中的東安湖體育公園工地檢查指導,充分肯定了將索承鋼結構屋蓋體系調整為平面鋼桁架結構屋蓋體系的做法,並要求工程質量一定創全國建筑最高獎——“魯班獎”。
2021年、也就是鼠年的大年三十的早晨,華潤置地總裁李欣、高級副總裁兼華西大區總經理吳秉琪來到工地現場,他們按照往年慣例慰問建設者。李欣來到新落成的體育場館,感慨萬分,他深情地吟詠了一句古詩:“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表達了對場館設計者和建設者的祝賀和感謝之情。
似乎是命裡注定,山東漢子徐守華與體育運動有緣。他是馬拉鬆愛好者,在青島理工大學土木工程系學習的時候,就參加了2008年夏季奧運會體育設施的建設。那年,奧運會帆船比賽的場地設在青島,他作為志願者參加了奧運會帆船基地的建設。大學畢業后,他到了華潤置地工作,先是在山東青島、濟南參加萬象城建設,2017年,轉戰西安,參加西安迎接全運會體育場館的建設,時間到了2019年,體育場館建設初具規模,華潤置地一位副總裁找到徐守華:“守華,你在西安干得不錯。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四川成都,為迎接世界大學生運動會,急需建設一批體育場館﹔二是你的老家山東青島,也有一個體育場要建。你看你想去哪兒?”
徐守華的家就在青島,能夠在家門口管項目當然好。可是,徐守華知道,相比青島,成都的體育場館建設規模更大,更需要人,毋庸置疑,挑戰性肯定也更大!在西安期間,他不止一次到過成都,為的就是給剛剛起步的成都體育場館建設提供技術支持。
“好!那你趕緊移交工作,趕到成都,去找張亞偉報到!西安項目中,張亞偉曾經是你的垂直領導吧?”
徐守華開著他的上海大眾轎車,早上七點出發,中午在服務區吃了頓午飯,晚上七點趕到成都,晚飯也沒吃,在車上吃了幾塊餅干,就趕到了成都項目公司,他找項目公司的同志要了3個體育場館的鋼結構施工圖,開始研究。他越看,心情越是沉重:西安體育場館建設,有36個月的工期,時間是比較寬裕的,成都卻隻有23個月,已經是工期的極限﹔西安是老團隊,有100多人﹔這邊是新團隊,才70多人,作戰能力不一樣﹔像成都體育場的鋼結構工程,按照常規,最少也得三至五個月,常規的鋼結構採購都要50多天,而成都呢,完成鋼結構施工總共隻有50多天時間……他看到凌晨二點,才揉揉眼睛,找一個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又趕到了項目公司。
張亞偉知道徐守華的到來,他喜出望外。他正需要一個對下層管理、對設計、成本、招採、施工全過程都很熟悉、且責任心特別強並敢於叫真的項目經理來管現場呢!簡單交談一番之后,徐守華便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巡查。
他看見,作為重中之重的體育場,主體總共有5層,現在施工到了第2層,剩余工程量還相當大﹔更嚴峻的是鋼結構所需要的大量鋼材,還有相當一部分沒有著落……一圈走下來,他巡視了一場三館工地,認識了一群項目經理,記下了一摞問題清單,他給自己定下了每天定期不定期巡查的時間表,實在有事,不能到工地巡查的時候,他要求項目經理們不間斷地給他發現場施工圖片。
10月間,徐守華在巡查中發現,有一處埋件處理得很草率,明顯滿足不了工藝工序的要求。而這部位又是體育場鋼結構和主體結構結合部的受力點,非常關鍵。
徐守華並沒有當場發作。他請來設計院的專家、監理和施工單位,在現場對發現的問題進行解剖,與會人員不得不口服心服。事實上,出現這樣的問題,從設計單位到施工單位都有各自的責任,而關鍵還是在於責任心不到位。徐守華決定,對此進行警示,內部嚴肅批評,外部進行教育,同時採取補救措施,最終達到了設計要求。
在工地待的時間長了,徐守華逐漸了解到,人性是靠不住的,必須嚴格地用無懈可擊的制度進行管理。
在鋼結構米字型節點施工中,施工單位建議採用鑄鋼,徐守華認為,這種方式成本高、工期長,不可控因素多,他建議採用焊接,雖然費時費工,而且工藝要求高,但是,施工全過程能控制。雙方爭執不下,最終,徐守華作為甲方代表行使拍板權,結果,使工期提前了60天,還省下了1800萬。
時間一久,現場的施工經理都有點怵徐守華,眼睛太厲害﹔施工環節一清二楚,誰也糊弄不了他﹔而且鐵面無私,殺伐果斷,撤掉的項目經理不止一個兩個,定下來的事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然而,工人們卻看到了徐守華的另一面。十二月,是成都地區最冷的季節。徐守華在深夜到工地巡查。當時,鋼結構施工正是最緊張的時候,工地上有近500名工人正在忙碌。電焊工坐在那裡焊接,常常在寒風中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徐守華當即叫來現場項目經理,立即讓伙房熬一大鍋姜湯送來,同時給每個工人泡上一桶面,加兩根火腿腸,讓大家吃熱乎了再繼續干。
2020年8月18日,是一場兩館完工倒計時一周年,工地上原來准備舉行一個儀式,當地許多媒體都要來參加的。不料,8月15日晚,龍泉驛一帶開始下雨,下到夜裡,成了暴雨,徐守華一看勢頭不對,立即趕到工地,對在場的項目經理們下達了三條命令:第一,緊急疏散現場工人﹔第二,緊急斷電﹔第三,把機電設備搶出來,立即轉移。
他聯系了兩個酒店,讓200多工人入住。誰也沒想到,這場連續下了3天的暴雨成為龍泉驛地區有記錄以來最大的一場降雨。好在他們採取的措施及時果斷,避免了人員傷亡,施工設施得以保全,至於生活設施,那就不能提了,損失還是相當大的。
我們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徐守華辦公室的時候,主人不在。簡陋的辦公室裡,橫著一張很大的長條桌,桌面上攤滿了圖紙。辦公桌的一角,擺著一盒牛奶,還有一包拆開的餅干。牆角放著一雙滿是泥濘的高筒雨鞋。椅子背上挂著一個又寬又厚的黑色護腰帶——同為腰椎間盤突出症患者,我知道這是干什麼用的。這個場景從一個側面告訴我們,這個山東漢子、這個馬拉鬆愛好者在這個巨大的工地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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